“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曹操的一句詩詞，讓“杜康”名聲大起，卻也引發了一場跨越20年的杜康商標之爭。5月9日，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圍繞兩家“杜康”公司的糾紛，公開審理了一起知識產權案：洛陽市杜康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洛陽杜康）起訴陜西白水杜康酒業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白水杜康）、樂天超市天津北辰店侵害商標權。

這已經是該案件的第二次審理。此前的2018年2月，天津市中級人民法院對上述案件進行一審判決，認定白水杜康對洛陽杜康不構成侵權，洛陽杜康不服判決，再次提請上訴。

新京報記者了解到，兩家“杜康”公司在國內的訴訟糾紛并不是只有這一起。在陜西、河南、上海、北京等地均有類似訴訟案件的情況。和天津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不同的是，2018年4月底，河南省中級人民法院判決認定，白水杜康侵犯洛陽杜康商標權。

同樣的侵權案出現了不同判決。而類似情況也非首次。

事實上，兩家“杜康”公司早在上世紀70年代就出現糾葛，這之前雙方曾共用“杜康”商標十余年。從早出現矛盾到現在，“杜康”之爭已經進行了二十余年。現在，兩家公司對“是否侵權”依然各執一詞，而官司也互有勝負。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起商標侵權的糾紛背后，兩家公司經營均受到影響。洛陽杜康相關負責人對新京報記者表示，公司在2017年業績下滑近3億元，“白水杜康商標侵權是重要原因之一”。白水杜康相關工作人員也對記者表示，因涉及較多訴訟，有經銷商提出了退貨、賠償等要求，公司的上市計劃也不斷在延遲。

杜康商標之爭大事記

上世紀70年代

伊川杜康、汝陽杜康、白水杜康成立，生產杜康酒。

上世紀80年代初

三家杜康酒廠都申請“杜康”商標。

1981年

在多個政府部門的協調下，伊川杜康注冊“杜康”商標，汝陽杜康和白水杜康共同使用。

1983年

《商標法》實施，同年，伊川杜康和汝陽杜康、白水杜康簽署合作協議，許可給后兩家公司使用“杜康”商標。

1992年

“杜康”商標進入續展期，三家企業再因商標問題起爭端，在監管部門的協調下依舊未能解決問題。

1996年12月

經白水杜康申請，商標局核準了其“白水杜康”商標。

2009年

伊川杜康和汝陽杜康合并，同屬于洛陽杜康旗下，“杜康”商標歸洛陽杜康使用。

2016年

白水杜康在渭南中院起訴洛陽杜康商業詆毀，陜西高院對該案做出二審判決，支持了白水杜康的該項訴求。洛陽杜康不服判決，準備申訴。

2016年

天津、北京等地主管部門，以當地企業銷售突出使用“杜康”的白水杜康白酒，侵犯商標專用權，做出《責令改正通知書》。

2016年5月

洛陽杜康訴白水杜康侵權。洛陽中院一審判決白水杜康停止生產、銷售侵犯“杜康”商標專用權商品的行為等。

2017年9月

洛陽杜康擬在天津起訴白水杜康商標侵權。

2018年2月

洛陽杜康起訴陜西白水杜康、樂天超市天津北辰店侵害商標權案，天津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認定白水杜康對洛陽杜康不構成侵權。洛陽杜康上訴。

5月9日

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圍繞上述案件，二審開庭，未當庭宣判。

歷史遺留未決，兩地“杜康”再對簿公堂

5月9日上午，洛陽杜康起訴白水杜康、樂天超市天津北辰店商標侵權一案，在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展開二審。

這一場訴訟的矛盾方，為兩個不同的“杜康”商標擁有者：洛陽杜康是商標“杜康”的擁有者，白水杜康是商標“白水杜康”的擁有者。

這場訴訟的爭議核心：白水杜康商標是否構成侵權。

這一起案件早已在天津市中級人民法院展開過一審。一審法院判定，洛陽杜康以白水杜康使用“白水杜康”時“杜康”、“白水”文字大小不一，構成侵害涉案商標權行為的主張不能成立。并表示，“杜康”商標和“白水杜康”商標均共存，允許白水杜康以善意、合理的方式將其商標中的文字作為商品名稱使用。

在5月9日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的庭審現場，法院再次圍繞“是否侵權”“如果構成侵權，要如何認定賠償責任”進行庭審。洛陽杜康提請法院，廢止天津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判決，并改判白水杜康侵權、賠償公司經濟損失。

白水杜康在法庭上表示，商標中的“白水”和“杜康”的大小比例本來就沒有法定的標準，認為白水杜康不構成侵權，不會造成市場混淆，也不必承擔賠償責任。

這場二審在已經提前交換質證意見的情況下，終持續了3個半小時。法官表示，庭后將根據法院查明的事實、雙方的上訴意見，擇期對該案件進行評議。

讓兩家產生糾紛的“杜康”商標，與兩家公司均有淵源。1968年，河南省伊川縣建立杜康酒廠，1971年開始生產杜康酒。1972年，河南汝陽成立了一家杜康酒廠。1975年，陜西省渭南市白水縣建立了第三家杜康酒廠。

當時，中國的商標法還不夠完善，一直到1980年，國家工商總局等多部委聯合下發了通知，要求統一酒的商標應當同其特定名稱。一時之間，伊川杜康、汝陽杜康、白水杜康三家酒廠均先后申請注冊“杜康”商標。

1981年，在多個政府部門的協調下，伊川杜康注冊“杜康”商標，汝陽杜康和白水杜康共同使用。1983年，伊川杜康與白水杜康、汝陽杜康簽訂協議，許可給后兩家公司使用“杜康”商標。

1992年，在杜康商標個十年有效期即將屆滿、臨近續展期時，各方對杜康商標使用再次發生爭議。在商標局、政府等協調下，均未能解決這三家企業的商標糾紛。

1996年12月，經白水杜康申請，商標局核準了其“白水杜康”商標。2002年到2003年，伊川杜康、白水杜康先后進入破產程序，終從國有企業變為民營。2009年，伊川杜康和汝陽杜康合并，同屬于洛陽杜康旗下，“杜康”商標歸洛陽杜康使用。

資料顯示，收購伊川杜康和汝陽杜康的公司，是在新加坡上市的祥龍控股，在收購和整合之后，企業更名為洛陽杜康。洛陽杜康于2008年9月在新加坡證券交易所主板掛牌交易，并于2011年3月在中國臺灣地區證券交易所發行臺灣存托憑證上市。

收購白水杜康酒廠的企業白水杜康成立于2002年3月，股東有張紅軍、張麗媛、聶粉英、陜西杜康酒業集團等。

在一段時期內，“杜康”和“白水杜康”雖然一直有摩擦，但也算相安無事。2013年5月，白水杜康再次向國家提出申請白水杜康的文字商標“白水杜康”，表現形式為左邊是豎寫的“白水”兩字，右邊是橫著的“杜康”二字，終在2016年3月，被認定為和洛陽杜康已經有的“杜康”商標構成近似，被決定為不予注冊。

杜康相關案件各地判決大相徑庭

也正是從2016年起，雙方針對商標侵權、不正當競爭、商業詆毀等問題開始進行了密集的訴訟。類似的訴訟在雙方的“你來我往”下，涉及北京、上海、西安、洛陽等多個地區。

據了解，與上述提到的天津市人民法院作出的認為白水杜康不構成侵權判決不同，2018年4月16日，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也作出二審判決，認定白水杜康構成侵權，并判定白水杜康向洛陽杜康支付包含合理開支在內的各項損失共計1500萬元，責令停止生產侵權產品。

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在判決中表示，白水杜康在使用“白水杜康”標識時，并沒有將四個字作為一個整體使用，“杜康”兩字和“白水”兩字被拆分使用、左右排列，“杜康”兩個字被突出使用等。“這些都使普通消費者在購買被控侵權商品時，只注意到‘杜康’文字，容易引起消費者混淆與誤認。”

洛陽杜康相關負責人對新京報記者表示，該判決為此案的終審判決。但白水杜康代理人5月9日在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表示，公司已經針對這一判決提請申訴。

與上述判決幾乎是同時，中國裁判文書網2018年4月23日還發布了白水杜康和洛陽杜康相關的另一份裁決書。

2016年1月，白水杜康在陜西省渭南中院起訴洛陽杜康商業詆毀，并認為洛陽杜康在公司產品上寫有“杜康商標唯一持有企業”構成不正當競爭。洛陽杜康辯稱，白水杜康公司以及其他不法商戶多次違法使用“小白水，大杜康”標識等侵害“杜康”商標權的案件屢屢發生，洛陽杜康公司使用“杜康商標唯一持有企業”這一宣傳語來維護自身合法權益。

該案件2017年又在陜西省高級人民法院進行二審。上述一審、二審中，陜西法院均認為，洛陽杜康構成商業詆毀。洛陽杜康不服陜西高院的判決，向高人民法院提請再審。

2018年4月，高院發布了對該案的裁決書，高院認為，“白水杜康公司對‘杜康’商標的使用和知名度做出了貢獻，其在商標中使用‘杜康’二字受法律保護，并享有與‘杜康’二字有關的相應商譽。”駁回了洛陽杜康的再審請求，該案件終結。

“白水杜康”可對外授權，授權模式曾被用于造假

5月12日，新京報記者以希望做白水杜康經銷商為由聯系白水杜康銷售部門，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可以通過獲得授權，買斷白水杜康的副品牌，自己做灌裝。這種模式下，“一次授權至少3個條碼，自行設計包裝，酒水標準有6個級別，繳納條碼費，品牌使用費，保證金，由我酒廠生產成品后發往貴公司庫房，比較簡單”。

這種形式下，“條碼費一個3000元，一個條碼單品單次下單生產量不低于10000箱（1×6），品牌使用費5萬元，保證金5萬元，包裝可以自己采購，但要從我公司過賬，酒水價格10-50元不等，運費自理。”

上述工作人員透露，必須要求在白水杜康的酒廠生產，是因為“以前有人用這種模式，純粹為造假，所以從去年開始這種合作模式基本停了”。而如果合作方一定要在其他酒廠生產，要求單品在10萬箱以上，且“保證金需要至少50萬，品牌使用費單個條碼15萬”。

在銷售上，該工作人員對記者表示，“銷售價格在我公司備案，市場由貴公司運營”。

據了解，白水杜康對外授權的品牌只有“白水杜康”，獲得授權方可以在“白水杜康”后加上專屬的設計，由白水杜康審核通過后方可使用。白水杜康公司另外的一個主打品牌“十三朝”并沒有對外授權。

■ 影響

白水杜康因訴訟遭退貨，洛陽杜康業績連虧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起商標侵權的糾紛背后，兩家公司經營均受到影響。白水杜康工作人員介紹，自從和洛陽杜康的官司越打越多，有一些經銷商來找到白水杜康要求退貨、賠償經濟損失，在永輝超市、華潤萬家，均在全國范圍內下架了白水杜康的產品，為公司經營帶來負面影響。而公司的上市計劃也不斷在延遲。

在白水杜康上市受阻時，洛陽杜康已經于2008年9月在新加坡證券交易所主板掛牌交易，并于2011年3月在中國臺灣地區證券交易所發行臺灣存托憑證上市。

根據臺灣證券交易所中杜康控股披露的定期報告，杜康控股在2017財年的營業收入為23億新臺幣，較2016財年的42.92億新臺幣下降46%。2017財年的凈收益為-5.57億新臺幣，2016財年，杜康控股的凈收益為-5200萬新臺幣。

5月13日，洛陽杜康相關負責人對新京報記者表示，目前洛陽杜康主要有汝陽酒廠、伊川酒廠，汝陽酒廠目前是公司的主要生產基地，公司的“杜康”商標并不對外授權。“公司在2017年業績下滑，白水杜康商標侵權是重要原因之一。”

■ 延展

上市公司商標糾紛頻發，九鼎投資被訴侵權

在資本市場上，也有一部分上市公司，涉及商標侵權糾紛中，這其中包括九鼎投資。據九鼎投資2017年10月公告，公司收到河南九鼎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河南九鼎”）的《民事訴狀》，河南九鼎訴稱，九鼎投資在經營及對外宣傳等活動中長期突出使用的“九鼎”及后綴“投資”與其持有的“九鼎”注冊商標及核定服務項目一一對應，造成社會公眾及相關單位在資本投資、金融服務等領域將其與我司產生混淆和誤認。

河南九鼎要求九鼎投資停止使用“九鼎投資”字樣，并賠償其因制止侵權行為支付的相關費用10萬元及本案訴訟費。截止到2018年3月，該訴訟事項尚無進展。

在大家熟悉的商品中，也有較多涉及商標侵權。上市公司中順潔柔旗下有紙巾產品“潔柔”，公司曾起訴另一家公司南通濠景紙品廠，稱該公司未經其許可，在其生產的濠景衛生紙產品上使用“柔潔”二字進行標識，當時法院一審駁回中順潔柔請求。

此外，還有上市公司承德露露2018年4月曾針對市場上出現的“承德杏仁露”等產品在公司官方微信上發布聲明稱，除北京、鄭州、廊坊等四家公司生產的露露杏仁露外，其余企業生產的均為假冒產品。

根據五糧液的2017年年度報告，截止到2017年年底，五糧液已經起訴北京譚氏瑞豐商貿有限公司等多家企業侵犯五糧液的注冊商標專用權，共計涉案金額超過1.5億元。

沸沸揚揚的加多寶、王老吉“紅罐之爭”去年終于塵埃落定。2017年8月16日，高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認為廣藥集團與加多寶公司對涉案“紅罐王老吉涼茶”包裝裝潢權益的形成均作出了重要貢獻，雙方可在不損害他人合法利益的前提下，共同享有“紅罐王老吉涼茶”包裝裝潢的權益。